原節子和小津安二郎

第一次認識原節子是從日本戰後名導演小津安二郎的 "晚春" 這部電影.片中原節子飾演一位正值適婚年齡的女兒-紀子,因為捨不得喪偶多年的老父將來要一個人獨自生活,遲遲不願意出嫁,其中的父女情深,令人動容.後來又陸續看了秋日和,東京物語,麥秋等其他幾部小津的電影,不論是飾演寡婦,媳婦,太太等角色,這位長相其實不太日本,濃眉大眼的女演員,都詮釋得恰如其分,溫柔婉約,一如小津安二郎的電影,描寫戰後日本人的平常之家,看似平靜,其實每位演員情感的表達都節制而細膩.

在黑澤明的反戰電影 "我的青春無悔" ,原節子飾演京都大學教授的掌上明珠-幸枝,從小生活優渥,卻因為父親,及其得意門生野毛捲入 "京大事件" 而改變了一生.不甘於沒有作為的生活,幸枝隻身前往東京追求自由及自我實現.再和野毛相遇相愛時,野毛已經出獄多年,從事反軍國主義的地下工作,不知兩人早已被有關當局盯上,最後野毛和幸枝因為間諜罪雙雙入獄,野毛冤死在獄中,幸枝則被釋放返回京都老家.

原以為故事到此結束了,沒想到傲骨的幸枝不顧母親的反對,執意將野毛的骨灰送回故鄉,並和野毛務農貧窮的父母同住一起,下田耕作,勇敢地面對鄉民無情又無知的指責,在當時的氣氛下,間諜家屬的罪名何其沉重!這位千金小姐懷抱著野毛的理想堅強地活下去.等到日本戰敗,幸枝的父親和野毛都獲得平反,這時候的幸枝已經完全脫胎換骨,她要回到鄉下從事農村改革運動,過著自己以後回想起來都會無憾無悔的生活.

身著軍裝的小津

1936 年,原節子曾經主演日本和德國合作的電影 "The New Earth" ,遠赴柏林宣傳,並和當時德國納粹宣傳部長戈培爾見面,她也曾經接拍有關宣揚軍國主義和大東亞共榮圈的電影.小津安二郎承認參加過松滬戰爭,隸屬野戰瓦斯第二中隊,換言之,他曾經在長江上空撒過毒氣,毒害了無數的中國人. 1963 年小津安二郎過世,原節子在事業如日中天之際,同年也宣佈息影,隱居在小津最鍾愛的鐮倉,他們兩人一生都未曾娶嫁,這是巧合?還是兩人惺惺相惜的情愫?這一直是影迷心中不解的迷.

原節子有最後的聖母之稱

在我心一直中有個疑惑,原節子做為一位演員,自有她的難處,總是有生存問題,但是她後來願意接拍黑澤明這部以京都 "龍山事件" 為背景的反軍國主義,甚至有些左傾的電影.但是大導演小津安二郎則不同,他的電影有沒有對日本發動戰爭做出反省?何況他自己還曾經參與其中,很遺憾答案似乎是否定的.

我在 "秋刀魚的滋味" 裡看到的只有對戰爭的緬懷,拍出那麼有人文氣息的,蜚聲國際的大導演,對日本發動戰爭的罪行和自己的參戰似乎始終保持沉默, 這一點讓我很不能釋懷.以前我好著迷小津電影裡那種細膩的敘事方式,形式看似簡約,內容其實非常豐富.知道了他這些過去,還有看到到他身著關東軍服,一副無所謂,甚至樂於當個軍曹的樣子,心裡實在有很大的失落感,雖然說藝術歸藝術,但是小津安二郎的電影似乎不再那麼吸引我了.